又是一年的毕业季节，许多未来的法律人如同我们当年一样，憧憬着告别那有点厌倦了的校园生涯、开启期盼已久的独立人生。离别的时刻即将来临，虽説交通、通信已远比过去发达，但毕竟要从此天各一方，独自面对那不确定的未来。

新法律人如何走入社会？当年的我们毫无概念，当年的大学也没告诉什么。倒是在天命之年时有位同学感慨：许多事情如果早些知道，我们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于是想聊聊毕业三十多年的感悟，希望对新人有所帮助。

瑞士——驶出港湾的小船

一、管管仪容仪表

貌似这第一个忠告就很肤浅，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十多年后帮企业面试时才明白，所有人其实都以貌取人，只是侧重、程度不同。初入社会的人，大多没机会选择别人而只是被别人选择，因此需要知道下限。邋里邋遢的仪表、吊儿郎当的形象、浓妆艳抹的扮相，大多看着让人心累。如果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干事靠谱、容易相处的人选，可能连展示才华、素质的机会都没有。其实这也很正常，如同谁看到他的律师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一口外行话，还会觉得心里踏实？不仅是人，就算是水果，没有好的品相也卖不出好价钱。

仪容仪表重在整洁、卫生并与职位场景协调，并不需要一身名牌或珠光宝气，那不仅与你的现实身份不协调，甚至会被怀疑家境太好难堪大任。别以为衬衣、西装、皮鞋就能蒙混过关，领口是不是脏的、衣服是不是皱的、袜子什么颜色、站有没有站相、坐有没有坐相，都能暴露你到底是有良好的习惯还是临时装扮一下。

仪容仪表是基本礼仪的一部分，尤其是对于法律这个与人打交道的行业更是职业基础。可惜所谓的礼仪之邦的法律院校，别説通过训练来提升学生礼仪水平，能有个选修课就不错了。想恶补的，不妨自学一下杨金波的礼仪系列课程。

圣地亚哥——海滩上的父与子

二、重视言谈举止

仪容仪表给人以外在印象，言谈举止决定了能否融入环境。除了言谈、文字，举止、行为同样是种语言，体现着人的价值观、文化修养等。因此有着“听其言观其行”的说法，语言上再怎么装也言多必失，而行为往往比语言更真实。而在职场上，言谈举止可以是你事业飞升的助推器，也可以是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最需要注意的是说话。同样的意思，有的人说得让人如浴春风、有的人说得让人火冒三丈，这就是语言水平的区别。资源永远是稀缺的，如何减少阻力、获得帮助，是所有成功都必需具备的要素。不过我并不认为“见人説人话、见鬼説鬼话”或“能把稻草説成黄金”的本事值得推崇，真正的本事是你能把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而被你谈到的人就算在场也不会心生不快。

言谈举止包罗万象，人们无不生活在言谈举止的交互影响之中。学校不会教你坐老板的车该坐哪里、同上司吃饭该坐什么位置等细节，但其基本原则是遵循礼仪传统、尊重和关怀他人。别以为别人都不讲究你也没必要讲究，懂得这些让你上得了台面，并有了更多脱颖而出的机会。

没有从天而降来帮助你的贵人，贵人平时就在你身边看着你，谁都可能掌握着别人没有的机会、资源，但愿不愿给你其实是取决于你的言谈举止、工作态度、工作质量、个人品行等是否被人认同，而不是别人的情有独钟。

梵特拿湖——寂静的栈桥

三、学会目标导向

目标导向是任务导向的对称，特指以实现工作目标为目的完成工作，而不是仅仅完成工作任务。简单説当你接受工作任务时，首先搞明白工作目标是什么，否则要么劳而无功、要么事倍功半。比如当老板要你准备一份工作计划，你得明白是确实为了实现某个具体的目标去做事，还是装个样子应付检查的“政治任务”。前者要目标分解、资源调配、组织实施、顺序安排、成本控制、可行性等多方内容，而后者则更需要看上去漂亮、像那么回事，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可行性研究和细节安排。

长期以来的文化传统使得国人的目标导向意识薄弱，上到机构设置下到任务分配往往完成任务了事，并因此有了汇报技能的突飞猛进。日常文案工作中经常出现的返工，其实大多数的原因是由于工作目标不明导致的方向走偏和质量缺陷。因此对于工作任务需要开动脑筋细化目标、想出方案，并以封闭式的问题征询意见——认为可以这样，是否可以？让人能够以简单的“是”或“否”来回答，直到认可。这在开头会费点时间，但会节省更多的动手时间。

任何职权的设置都是为了管理，而任务管理都需要逐级借助下一级的脑力去实现工作目标，直至最下一级用体力完成最终成果，因此没人会不喜欢别人替他分担脑力和体力的压力。对于出道时们于最低层的新手，更应知道自己要做的不仅是体力活儿，学会分担上司的压力既是提高你自己也是在争取得多的机会。别以为领导一定比你强，有时他们指导甚至批评你的事情其实他们自己做起来只会更差，但见的世面比你强所以才是领导。给人面子，换回里子。

密歇根湖畔——灰雁与划艇手

四、理解业精于勤

开始独立生活了谁都想多挣点儿，得失是必然在意的。但刚刚踏上工作岗位时最需要得到的是工作经验和社会化生存的技能，以使自己变得能挣更多，因此只要收支能够平衡，能学到多少远比能挣到多少更重要。从事法律工作得读懂三本书，一本是学理、一本是法条、一本是法官。但大学只教第一本、司考解决了第二本的一半，离上手主刀还远，无论是法律功底还是工作技能都需要“再教育”和积累。

因此第一份工作其实是新兵训练营，职业生涯从学徒生涯开始，磨练社会化生存的基础技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技能，然后才是培养特定专业的技能。只要把每项经历的法律事务所涉及的法律问题、案例研究透，日积月累就是一顶一的实证专家。如果连同相关的文书标点符号、排版、装订等细节都始终一丝不苟地完成，则养成的不仅是工作习惯而且还有你的品质，超越他人只是时间问题。随着工作技能越来越熟、质量越来越好、效率越来越高，别人越来越离不开你，你才越来越“值钱”，更多的机会在转向你。

从心理学来説，许多工作都需要通过不断的重复来形成潜意识，从而以后不用动脑也能做好。因此多经历一些事情、多做一些工作，正是这种重复和积累，没有经历则没有根基。当然，找到一位好师傅会让你的成长事半功倍，不是谁都愿意一遍遍地教你，也不是谁都能平心静气地教你，有时他们自己做比教会你更省事。还有些师傅虽有经验但只知其然，并不知其所以然。

加拿大——在云一方

五、持续循环改进

持续改进是管理学上的一项原则，可以理解为通过不断的计划、实施、总结、改进的循环不断修正，从而找出更好地提升质量、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的解决方案。如果将其借来用于“人生管理”同样有效，无论是你对人生目标的再认识还是实现目标的方法论上的不断完善。

“先学三年走遍天下、再学三年寸步难行”是所有新人的必经历程，处理实务时就会发现许多东西没人教过、许多东西似是而非。甚至某些必须花大时间学的必修课，有些内容根本经不起质疑，没一点鸟用。因而，新人的成长性关系到有没人愿意带、能不能早日成熟的问题。

成长性问题简单説就是“低级错误不要犯、重复错误不要犯”。就并不是説可以犯重大错误，而是説那是你师傅的职责，如果你的师傅都没看出来那更没你什么事儿。尤其是当今的法科毕业生中有95%从事实务，但院校的课程却是百分之百地按其余那5%的研究型人才所设计，因此知识不实用、技能没学过不足为奇，没谁会直接把重大法律问题压给你解决。因此，显而易见的低级错误不能犯，这是常识性问题、责任心问题；重蹈覆辙的重复错误不能犯，那是有无自我完善能力的问题，事不过三，屡教不改谁都烦。

匈牙利——按错快门的狂想曲

六、以见多求识广

自从亚里斯多德在两千多年前对人类的知识进行学科分类研究，人类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频繁、立体地通过多学科的交叉研究、应用形成新学科、新产业、新生活方式。静态的知识已不再是力量，如何发现它们并用以分析、解决问题才是，但这不是知识而是智慧。因此每处理一件法律事务都借机会多了解一下相关行当的背景知识，日积月累就会耳聪目明。法律专业是法律人的立身之本，但不借助多学科的知识来拓展自己的视野和机会，便是作茧自缚。

如有机会出国深造更好，甚至多在国外转转、多在英语世界转转也好。那里有更丰富、更多元的信息，和更具创造力及分析力的思想。当你亲眼看到了真实的世界，你更容易明白在一个封闭的系统里呆得太久，人的认知能力会随着信息的失真、价值观的扭曲、逻辑的反逻辑化而与真实世界有了多大的偏差。这时你或许才能真正理解何为法律、何为法治，以及何为信仰、何为契约精神，并终于能看懂汉译世界名著中的先哲们到底説的是什么，而不再是成绩优秀的“知道分子”。

春天——我有一个梦想

七、想想你的梦想

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人的需求存在着不同的层次，一个层面满足了就会想着更高的一个层面，直至自我实现。人生会有许多梦想，随着境遇的变化而一个接着一个，无论你称之为“野心”还是“雄心”，它都在那儿不离不弃。它既可造福人类、也可祸国殃民，因而没有原则的才华远比没有才华的原则可怕。

成功并不仅靠勤奋，它是资源、机遇、能力的随机综合，即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因此你可以没野心、不想担当，只想作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样或许更幸福，但请把握住最后的尺度，就是别去非议别人的担当、别用手中的权力跨出既有法律的边界去作恶。

如果你在衣食无忧后还想为这个并不完美也永远不会完美的世界做点儿什么，却总是犹豫不决，就去想想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他的梦想似乎只能是个梦想，最终却真的梦想成真，让全人类都感激他、纪念他。

从《圣经》来说，尽管我们不是义人，却仍是上帝照他自己的样子造的。勿忘应该在世上作光、作盐，活出我们应该是的样子。